在外面等着的四兒聽到屋裡傳來的聲音,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主子的安危是天大的事情,他顧不得別的正準備帶着侍衛衝進去,雕花木門突然被打開。蕭晟旌和長歡並肩而立,出現在眾人眼前。

「燕王自來多病,驟然薨逝。傳令下去,燕國上下皆穿素服,為國守喪七日。」

蕭晟旌語氣平淡地吩咐興兒,又讓侍衛「好好照顧」餘下的皇室子弟,以免他們「悲痛過度」。言下之意,長歡近日是無法見到他們的。

長歡面色慘白如紙,聞言冷冷一笑,直直地看着殿下密密麻麻的將士,心中一片荒蕪。

自小寵愛她的父親,不堪受辱而自盡,做女兒的,竟然連一滴眼淚都不能流,還要嫁給自己的仇人。

而她除了屈從,便無能為力。

北風將殿前的燈籠吹得左右搖動,折騰了一晚,天邊已經漸漸顯出魚肚白。

長歡看了看階下密密麻麻的的將士,冷漠地走下台階。階下人自動分出一條路,長歡踩在厚厚的白雪之上,一步步地往前走。

蕭晟旌眯着眼睛,這才發現,繁冗的裙擺下,長歡竟是未着鞋襪,赤腳走在雪地上。每一個淺淺的腳印上,都有着鮮紅的血跡,無比刺目。

蕭晟旌心裡不由得氣悶,忽然提高嗓子問興兒:「那謝玉如何了?」

興兒見狀,連忙答道:「啟稟王爺:謝玉的心頭血要足足流夠七日,今日才第一日,不會那麼輕易死。只是細長的銀針扎入心口上方,簡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知道了。」蕭晟旌雖然是對興兒說話,那眼神卻是一直看着長歡的背影。

但是,長歡只是停了停,便繼續往前走了。

蕭晟旌不由得咬牙。

方才在房間裡便是這樣,蕭晟旌奪了劍,按着長歡的肩膀,讓她看着死去的燕王,一邊在她耳邊「善意」地提醒:「本王只當公主是個聰明人,卻不曾想,公主做事這樣魯莽。本王若是死在你手上,恐怕燕國上下十萬人都要給我陪葬——為今之計,你除了順着我,讓你兄弟姐妹得以苟活於人世以外,別無他法!」

言畢,蕭晟旌慢條斯理地收回了雙手,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長歡。

他整理以瑕,等着她撲過來,對自己咒罵,拳腳相向。又或者如今早一般,帶上假笑的面具,對自己虛與委蛇。

可是地上的長歡,只是艱難地直起半個身子,低着頭,做出臣服的姿態,緩緩開口:「王爺教訓的是。」

在那一瞬間,長歡收斂了所有的鋒芒。兩個人之間的對峙,她丟盔棄甲,蕭晟旌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