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忽的將桌上擺的平整的宣紙扯走,蕭晟旌同時往後走了兩步。

他將宣紙在面前展開,一字一句地看過去,同時開始宣讀信的內容。

「謝小侯爺……」

長歡靜靜地蕭晟旌一手執着宣紙,從他的口中吐出信的內容,俊臉在窗外的光線映襯下變的陰沉。

蕭晟旌看着這上好的宣紙上的內容,極漂亮的簪花小楷,但用這字跡書寫在最上頭的,卻是一個已不在人世之人。

只念出了第一行,他就不再念了。

一目十行地看完,大致了解了內容。

信中所言無非是對謝玉的愧疚,言及往日裡的一些情意,言辭寥寥,但描述的畫面卻足夠豐滿,讓蕭晟旌這個旁人都忍不住將拳頭握緊。

他心底那片平靜的湖面忽的颳起了大風,波濤洶湧間,他一雙黑眸緊緊地盯着她,深似寒潭的眼底似乎醞釀着什麼。

「人死了,你還寫信給他做什麼?莫不是想燒給他?」蕭晟旌反問,向前進了一步。

即便謝玉死了,也斷不了她的念想嗎?

這些天來,因為燕王的事情,長歡變的沉默寡言,像是沒了自己的喜怒哀樂。但在那封信里,他看到了那久違的一些情緒。

他很挫敗。

蕭晟旌想着,越發覺得手中宣紙礙眼,即便再好的宣紙在他手中也變的粗糙,格外硌手。

大掌一揮,那宣紙就已被撕成一片粉碎。

他越過她來到窗邊,將窗戶猛地推開,握緊的拳頭往外一灑。

寒風乍起,碎紙在風中起舞,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有幾片被捎帶着,落在了桌案上。

將一切毀屍滅跡,蕭晟旌這才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轉身將桌子稍稍移開一點,下意識低頭看她的反應。

隔的近了,這才發現長歡臉色慘白的可怕,表情更是一片漠然。

不是他想看到的神情。

他想看見她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哪怕是憤怒傷心也好,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的毫無波瀾。

宛如一潭死水。

蕭晟旌內心該死的心疼又上來了,他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然而長歡在這時適時地開口。

「王爺既然回來了,那妾身現在去做飯,不讓王爺餓了。」

語氣平淡,仿佛方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從始至終,也未正視他一眼。

長歡走近案桌,用手指輕輕地將上面的碎紙掃出窗外,仔細來看,手指竟未顫抖一點。

「待會兒我會吩咐人將窗外收拾一下。」她清淺的聲音在這片空氣里落下,隨即轉身便要離開這一片有他存在的空間。

蕭晟旌猛然語塞,他忽然發現,整個事件看似是他主導,但其實是她,一直在牽動着他的情緒。

一開始,她就主動側開身子,讓他瞧見信,從一開始,就從未想過要遮掩。

但就是這般坦然的態度,也會讓他覺得難受,像是……妻子在外頭有了姘頭,心裡的那種難受。

蕭晟旌忽然覺得,長歡在他心中的位置,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