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蕭晟旌一把拉住長歡的手腕,那一截從衣袖裡露出來的雪白晃了他的眼。

他定了定心神,不緊不慢地在桌旁坐下,忍不住出言嘲諷她:「王妃竟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本王還以為,王妃從未記得過。」

蕭晟旌撿了一旁的茶壺,就着長歡喝過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倒進了口腔。

茶香清淡,帶着淡淡的香味充斥在鼻間,一如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長歡低垂着頭,烏髮與纖細白皙的脖頸映襯,優美如畫。一縷髮絲耷拉下來,勾的他心底痒痒的,然而她沉默的態度讓他憤怒。

他將茶杯猛地砸在了桌上,茶水濺出來,浸漬了他的鞋子。

「既已認識到自己已是人婦,為何心中掛念的仍還是其他的人?」

這一句話,蕭晟旌無法平淡地說出來,他幾近質問,以夫君的身份,質問自己的妻子。

他心中仍有傲氣,鄭國風光無限,人人敬仰,多少大家閨秀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堂堂廣成王,竟比不過一個小小燕國侯爺?還是一個死人?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長歡靜靜聽着他的話語,等他話音落下,才走過去,靜靜地將茶杯移到遠處。

她抬頭誠懇道歉,「王爺教訓的是,是妾身錯了。往後妾身一定不會再想着旁人了。」

但也不會想着你。

長歡在心裡靜靜地說,她現在的身份是廣成王妃,只要做好本分。

蕭晟旌有些詫異地望着她,只見她眼眸里平平靜靜,一片坦然。但是他知曉,那片平靜下面封藏的是滔天的恨意。

再一次的交鋒,她平靜而收斂鋒芒,他憤怒而爆發情緒。

然而她將他的情緒全盤接收,他卻覺得,敗了這場交鋒。

輕輕鬆鬆的,她便可以讓他有力無處使,有氣無處發。

見他許久未說話,長歡輕輕動了唇,「王爺可還有其他指教?沒有妾身就去做飯了。」

「等會讓王爺餓了,得又是妾身的不對了。」

蕭晟旌平復了情緒,才答:「這等事情,有廚娘做,用不着你插手。」

她就這麼喜歡做飯?還是說,只是單純地想要離開這裡,離開有他的地方?

「是。」長歡應下,毫無異議。靜靜站在一旁,不再主動開口。

蕭晟旌莫名的煩惱,他並不喜歡長歡這個模樣,逆來順受的模樣,像是一個毫無自己思想的木偶,像是從沒屬於自己的情緒。

他煩惱她這般模樣,但又毫無辦法。

風雪忽來,從外頭的窗吹進來,拂在長歡臉頰上,帶起刺骨的疼。

她頓了頓,隨即將寬大的衣袖攏起來,俯身將窗戶關上了。

窗戶一關,外頭的寒冷再也無法進入。就宛如一個人的心門,如果對某個人關閉了,就很難再打開。

蕭晟旌望着她弧度美好的側臉,恍然覺得,她的心門是對他關閉了,再也不是當初叫她「蕭哥」的長歡了。

是她變了嗎?不,變的人是他。

他嘴裡泛起一片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