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迷迷糊糊中,馬恩聽得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喚他,他習慣性的一攬手,將身邊的人兒一把攬住。

「哥!你醒了!」那嬌嫩的聲音綻放出一絲歡欣:「你渴不渴,我去燒點水來!」

「聲音不對?」馬恩雖未睜眼,但是聽出來聲音不對。昨天晚上的那個女孩,雖然也是滿口「哥啊!哥啊!」的喊着,可是喊得膩歪,身材也和自己攬住的這個身子有點不太像啊,馬恩可是一直喜歡豐滿型的,懷裡這種苗條到骨感的女孩,可一直都不是他的菜。

他的頭也有些疼,但絕非是喝醉的那種脹痛,而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馬恩運起一口氣略微的活動了一下,跟小時候被人用麻袋扣住,暴打一頓的感覺太像了,還真他媽的有點懷念啊!

懷裡單薄的身子,輕輕的掙脫了他的手,歡快的朝着門口走去,似乎馬恩的醒來,對她來說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馬恩坐了起來,瞳孔猛然一縮,仔細的打量着四周,心緊了起來。搞什麼鬼?這是夜總會推出的新服務嗎?仿古風?可這隨便找幾塊木板這麼一搭就湊的一個屋子,分明是換了一個地方。

突然的變化,讓馬恩他習慣性的將收伸向枕頭下面,觸手卻是冰涼的一個瓷枕,毫無疑問,這樣的枕頭下面,可是藏不住他那片刻不曾離身的手槍的。

這一伸手,讓有些迷迷糊糊的他,登時驚醒了過來。

作為一名臥底的警員,適當的放鬆,甚至陪着犯罪分子,踩踩法律的紅線,都是規則允許的,所有的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在完成任務前,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這一天到晚隱藏真實的自己,在一群熟悉的陌生人中周旋,這手槍無疑就成了他最忠誠的夥伴,只有他不會背叛。

眼前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在做夢,做一個無比真實荒謬的夢,這個夢裡,甚至連他喜好的女人的類型都改變了;第二,這是一次考驗,他臥底的這個販毒團伙,對他起了疑心,甚至還對他使用了迷幻藥品之類的東西,希望藉此套取出他的真實身份。

「哥,別找了,家裡沒錢了!」還是那個稚嫩的聲音,馬恩順着聲音看去,一個頭髮綰成一團的瘦弱女孩,端着一個瓷碗,站在他的面前,兩隻靈動而漆黑的大眼睛裡,隱約閃動着一團霧氣:「當衣服的錢,你昨天就拿出去了,家裡一個銅錢都沒有了。」

「當衣服,當什麼衣服?」馬恩有些警惕,生怕言語中中了什麼圈套,支支吾吾的說:「我是說衣服當出去了,家裡還有沒有別的了。」

「哥你不是逗我吧,你說現在天氣熱,冬天衣服放在家裡也占地方,還不如換點錢。你丟給樂大爺那裡,沒準還能夠錢生錢,能換點好吃的回來!」女孩將手裡的碗遞給馬恩。馬恩謹慎的接過來,盤算着應付的話。

樂大爺!一個陌生的名字,馬恩不露聲色,警覺的將名字默記下來,盯着女孩,目光有些怪異。

「你怎麼了哥?」女孩感覺有些不對起來,她突然緊張起來,問道:「哥,是不是昨天打到頭,你連開賭坊的樂大爺都不記得了嗎?」

「呵呵,開賭坊的樂大爺,我當然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就是剛剛起來,有點暈!」馬恩憨憨一笑,搪塞道。

女孩使勁湊過來,疑惑的看了半天,最後見到他沒有事情,有些驚魂未定的舒了口氣:「嚇死我了,哥,你千萬不要有什麼三長兩短啊,我聽趙大娘他們說,人要是打到了腦袋,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的,哥,你看着我,我是你的妹妹馬錦兒,你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我哦!爹和大哥都不在了,我就你一個親人了,要是你都不認得我了……」一邊說着一邊眼淚汪汪的好不可憐。

「記得,我當然記得!」馬恩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四周,這決不是一個夢,馬恩很清醒,不用捏自己就知道所處的位置,他的大腦迅速的分析起來,溫濕的風吹進來,讓他感到陣陣的寒意。難道是在影視城?可是,這面前這個明顯的營養不良十來歲的小女孩,又是怎麼回事情?

「錦兒!」他試探的叫了一聲,見到她沒多大反應,就大着膽子繼續說道:「哥只是有些迷糊,沒事情的,昨天有什麼人找過我,或者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現在腦子一想東西就疼得要命!」

「嗯!」錦兒不疑有他,乖巧的坐在馬恩的身邊,順手接過他喝了幾口水的瓷碗,小心的放在窗前的小桌子上。

「昨天哥你說去試試手氣,若是博錢贏了,就回來給錦兒帶果子吃,後來沒多久趙大娘就來告訴我,你又被樂大爺賭坊的那幫人打了,我就和趙大娘從後面巷子裡把你扶了回來,然後你就睡了一覺,現在醒了,可擔心死我了!」馬錦兒一邊說,一邊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余驚未消的樣子,煞是可愛。

馬恩的肚子咕咕的叫了幾聲,這個時候,馬恩才覺得自己的肚子很餓了,原本這感覺不是那麼明顯,但是這幾口水一下去,他的五臟廟開始幹活,很快就發現他的胃裡一無所有,所以,很不高興的提出了抗議。

「我去給哥蒸菜糰子,昨天的菜糰子還有好幾個呢?」馬錦兒顯然是聽到了他肚子裡的動靜,乖巧的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不是夢,夢沒這麼真實,他摸了摸馬錦兒坐過的地方,尚有餘溫,誰能在夢裡感覺到溫度。若是說這是個考驗的話,他也不相信,因為這個丫頭的目光里蘊含一種許久未見的感情,那叫做――真誠!

什麼都可以偽裝,唯獨真誠不能偽裝!

「不會是穿越吧!」他的腦子裡莫名其妙的起了一個荒謬的念頭,這幾年「穿越」成了一個流行詞,而且,似乎各種各樣的穿越方式,逐漸有從千奇百怪朝着睡夢中穿越統一的趨勢,而自己不就是一覺醒來,就到了這破地方,似乎,用這個荒謬的理由解釋這種荒謬的情形,雖然荒謬,卻是最合乎邏輯的。

女孩的服飾,頭髮,說話的語氣,甚至話里話外的內容,都不帶任何現代人的氣息,不是刻意營造的話,那就是他穿越到了古代,似乎這樣解釋很是合理。不過,如果真的是穿越的話,這問題又來了。

聽剛剛這女孩說,自己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頓才剛剛醒過來的,而且,聽她的意思,這樣的情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貌似自己是一個窮的叮噹響還要去賭場耍錢的賭徒,不,確切來說,是一個爛賭鬼。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悲劇的很了。人家穿越帝王將相,輪到他了,就是一個爛賭鬼;人家家財萬貫,輪到他了,他就不文一名,這是真的,他現在連那個女孩說的一文錢都沒有,這也太操蛋了一些吧。

他帶着僥倖的心理,慢慢下的床來,走了出去,若是一次考驗,沒道理會讓他自由行動,自然有人會出面來干涉,但是一直到他走到院子門口,看到門外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築,那一條蜿蜿蜒蜒鋪向幽深的青石板小徑,看到小徑上一個個或者短襟,或者長衫走動的人,看到小徑盡頭大樹下坐着的服飾各異嘮嗑着婆姨們,他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靠在了那單薄得要命的門板上。

「哥,你怎麼出來了,你身上有傷呢?」唯一干涉他的行動的只有馬錦兒,馬錦兒看到了外面的他,急忙放下手裡的活計,跑了出來,費力的攙着他,將他扶了進去。

「我這就快好了,哥,你忍一忍啊!要是餓得慌了,就先喝兩口水!」小丫頭似乎很有經驗,「躺在床上不動,就不會餓的太厲害,喝水也是一樣的,喝得飽飽的了,也不會感到餓了!」

馬恩躺了下來,望着頭頂上那蛛網密集的屋頂,心裡忍不住一陣心酸。這馬錦兒才多大,就能夠有這樣的生活經驗,看來,她挨餓的次數,一定不少,難怪她一副營養不良面黃肌瘦的樣子,自己這副身體的原來主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混蛋啊?明知道家裡有幼妹還在挨餓,連冬衣當的兩個錢都要拿去賭,這樣的人,大概連老天都看不過眼,才叫自己取而代之的吧。

三個青黃色的菜糰子,被馬錦兒如若珍寶的端了出來,她自己拿了一個,剩下的兩個,給了馬恩。馬恩三口兩口的吞下了肚子,菜糰子不大,而且很糙,不知道是什麼做的,還有點刺喉嚨,馬恩又喝了幾口水,才艱難的把他們吞了下去。

他敢發誓,這是他這一輩子吃到過的最難吃的東西了,可是一見對面的馬錦兒,還笑眯眯的捧着一個菜糰子,吃的津津有味,對這個女孩卻好奇了。馬恩看到她的手又紅又腫,顯然是被什麼扎傷了。

馬錦兒的手突然一縮,藏在身後,說:「哥,以後別賭錢了。」錦兒突然瞪着馬恩有些試探的問道:「錦兒可以幫人家做針線了。」

「好吧」,馬恩暗道:「就算我穿越了,別人穿越乾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掘第一桶金,然後爭霸天下,商海縱橫什麼的,自己倒是很別出心裁,吃完了這兩個菜糰子,自己要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為自己找飯轍,不然的話,下一頓如果不出意外,鐵定是自己和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妹妹,要餓肚子的。

更加讓他無語的是,他至今還不知道,現在他是身在什麼地方,此時又是什麼朝代。當然,最登峰造極的是,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很明顯,若是他不承認腦袋被打壞了的話,他就無法開口向馬錦兒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