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看到穆千塵眼裡的心疼,雲靜睜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床頂,等着自己那陣眩暈過去。
「如何?」穆千塵又問了一遍。回答他的還是沉默。
末陽書多看了雲靜幾眼,他扁了雙唇道:「想來這女子也如此膽子,我還想看熱鬧呢,只是大哥你將她從那樣高的地方帶下來,她便嚇昏了。」
穆千塵臉色不善,他扭沖末陽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可末陽書偏不聽他的。
「喂!我說,你是不是裝的啊!」末陽書的手越過穆千塵去碰那女子,回頭便看到了穆千塵危險的眼神。
「大哥!我錯了!」末陽書見事不好,拔腿就跑!
穆千塵瞪了末陽書的背景一眼,回過頭,他關切地看向了雲靜。
「無礙。」雲靜吐出淡淡地一句,換上清冷的面色。
「大哥!你要不要出來啊!父皇要等得着急了!」末陽書在屋外喊了一聲。
「我去去就來,你好生養着。」聽不到穆千塵語言裡的關懷,雲靜想的是如何接近伊蓮錦。
頭昏好了些,墨白端着藥進屋,她看雲靜起了身,便快步過去將她扶住:「小姐還是躺着吧,免得身子不舒服。先把藥吃了吧。」
清冷的眸子流轉,雲靜問:「藥?什麼藥?」
墨白笑得可愛:「就是太子爺為小姐備的藥啊!剛才小姐昏過去,太子爺着急跟什麼似的!還叫了太醫給小姐看。奴婢看吶,太子爺是真心關心小姐的!」
真心?他是太子,他會有真心?他有的真心怕是如何取得皇位吧?帝王家的人怎麼會有真心呢?
不向墨白解釋帝王家的生存艱難,雲靜伸出了手道:「將藥取來。」
墨白扶着雲靜喝下藥,又將她躺下。
太子府門口。
伊蓮錦躡手躡腳到了太子府門口,他往裡面偷看。門口的護衛分明看到了他,卻故意裝作看不見。伊蓮錦與太子交好,好色,好惡作劇,人盡皆知。
雖然身份早就暴露了,可伊蓮錦還是裝作沒人看到他的樣子往太子府里去。
掃地的小子看到伊蓮錦,他忙垂首道:「世子爺安!」
伊蓮錦瞪了他一眼:「不許出聲!」那小子立刻噤聲。伊蓮錦在院子裡飛賊一樣轉了一陣,然後又回來問那掃地的小子:「喂!秦可兒在哪裡?」
小子用手一指:「秦令園。」
伊蓮錦放輕手腳往秦令園去,只到了月牙門口便看到秦可兒一身青衣,手作蘭花。聽她唱了一句:「天際皓月——雲如血染——」
「好!」伊蓮錦拍手叫好,可他分明聽不懂崑曲兒。
秦可兒一頭墨發微動,美人回眸,顧盼流絲。
「世子爺?今日太子爺不在府中,世子爺還是改日來訪吧。」秦可兒收了勢,將長長的水袖挽在手裡。
伊蓮錦快走幾步攔在了秦可兒的面前,他展顏,不比秦可兒遜色:「秦姑娘慢走,小可剛學了一兩句曲兒,想讓秦姑娘指點一二,可否?」
秦可兒一百個不願,但他是世子爺,她能如何。
「是。」秦可兒站在一旁,靠身青衣勾勒出了一身窈窕。
伊蓮錦討好地笑笑,張口便唱:「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哪兒尋答兒……」
爾冬在一旁笑出了聲,伊蓮錦見爾冬都笑了,他忙去看秦可兒,不想,美人兒卻出神了。
「秦姑娘,秦姑娘——」伊蓮錦叫了一聲,秦可兒立刻回過了神。
「可好?」伊蓮錦邀功似地問。
秦可兒薄薄的雙唇一啟,字正腔圓:「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唱到這裡,只覺鼻子一酸。秦可兒扭轉身段,用水袖掩了眼睛。長袖一揚,顧盼神飛,眼裡已經恢復了清冷。
「唱的好!」伊蓮錦忙拍起了手。
墨白扶着雲靜往屋外面來,去靜問了一句:「這府里還有戲子?」
墨白回道:「就是昨兒見得那秦姑娘。聽說是個名角兒,是尊王爺賜給太子爺的。」
雲靜聽了一陣,又聽到有男聲,便又問了一句:「太子爺還有斷袖之癖?」
墨白輕笑出聲:「真的啊?這個奴婢倒是不知道了,小姐,你等着,我去看看!」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真不愧是太子爺,真是男女通吃。
不消一會兒,墨白跑着回來了:「小姐,你猜那個男子是誰?」
「不是男名角兒麼?」雲靜心不在焉。
「不是!竟是伊公子!就是尊王爺家的世子爺!」墨白叉腰喘息。
雲靜一怔,立刻道:「隨我來。」
秦令園裡,伊蓮錦作小丑狀逗秦可兒開心,秦可兒掩口而笑。
爾冬看到了園子門口的人,她輕聲叫了一聲:「小姐。」
秦可兒看向爾冬,隨後又跟着爾冬的視線看向了園子口上。
「見過雲姑娘。」秦可兒行禮。
如此溫婉的一個女子,讓雲靜的冷漠不由減了幾分:「秦姑娘好。」
伊蓮錦見到雲靜,臉上有訝異:「雲姑娘?我果然猜的沒錯。這天下的美人兒都在太子府。所以要想偷香,儘管來太子府就對了。」
伊蓮錦笑得沒心沒肺,秦可兒依然一臉清冷,雲靜的眼睛滿是探索。
他喜歡美人兒。雲靜提醒自己。扭頭看秦可兒,雙眸剪水,鼻如懸膽,唇如櫻桃。巴掌大的小臉上正是添了幾分涼薄才更顯得楚楚可憐,讓人心生喜愛。
雲靜收斂了一下自己的冷漠。她主動去牽了秦可兒的手:「秦姑娘一臉憂愁,可是有煩心之事?」
秦可兒不動聲色地從雲靜手裡抽出手來,淡淡地道:「無事,本性不喜熱鬧罷了。」
伊蓮錦在一旁看着,兩個美人兒行動如扶風青柳,言語如春鸝鳴啼,他心下歡喜。
「秦姑娘一向如此,小可也正想着怎麼樣的法子能博得秦姑娘一笑呢!」伊蓮錦眯了一雙眼,讓人看不清他究竟是在看秦可兒,還是在看雲靜。
她不是苦大愁深麼?怎麼又會主動關心起人來?她不是對人不冷不熱麼,卻又如何對秦可兒那樣上心?明明是對秦可兒說話,眼神卻總是有意無意往這邊飄來,卻是為何故?
伊蓮錦猜想着,不知道雲靜心裡作何感想。他已看得出,這個女子分明是在有意靠近他。
伊蓮錦突然感覺這樣子有趣極了。明知道這個女子在有意靠近自己,他就偏要對她欲擒故縱。伊蓮錦對秦可兒示好,秦可兒卻一臉不耐煩。
雲靜氣結,可又不想就這樣放棄。於是她更是使出渾身解數來討伊蓮錦開心了。只可惜她並不知道這個人是在故意遠離她。
門口的小子報着太子爺回府,伊蓮錦像一隻偷腥的貓被抓一樣,他忙告別了秦可兒。秦可兒淡淡地說了一句:「不送。」
伊蓮錦匆忙往太子府外去,雲靜一臉迷茫。秦可兒沒有與雲靜打招呼便進了屋內,墨白輕聲怪了一句:「如此沒有禮貌!」
雲靜瞄一眼秦可兒的房內,秦可兒已將房門閉了。雲靜只好轉身出了月牙門。墨白在走時還不忘向着秦可兒的屋門口拋了一記眼刀。
穆千塵往府里走,他鬆了緊袖。起風引他入里,穆千塵問:「雲姑娘可好?」
起風立刻回了一句:「世子爺來過了,雲姑娘與世子爺、秦姑娘在秦令園歇了一會兒。世子爺見您回來了,便立刻離開了。」
穆千塵腳步一頓,他凜了身子問:「是世子爺找的雲姑娘,還是雲姑娘找的世子爺?」
起風回:「是雲姑娘找的世子爺。」
穆千塵臉色一變,停了腳步。起風一怔,隨口問:「怎麼了爺?」
穆千塵深吸一口氣道:「以後,不許世子爺來太子府,明白?」
「是。」起風一頭霧水,可也不敢忤逆穆千塵。
雲靜在自己房裡輕嘆,她問:「墨白,你家小姐長相如何?」
墨白奴了嘴:「小姐自然是武林第二大美人兒吶,因為第一美人兒是大小姐麼!二小姐如何問起這個來了?」
雲靜不語。
墨白眼珠一轉,突然明白為何雲靜這樣問了。墨白近身到雲靜跟前道:「二小姐,二小姐是在意世子爺看二小姐與秦姑娘的眼光了?」
雲靜對鏡凝眸,不語。
像是說中了,墨白接着道:「二小姐,道也不是二小姐比那秦姑娘差。只是那秦姑娘清冷。這男人嘛,得不到就越發想要。那秦姑娘對世子爺不理不睬,世子爺自然是對那秦姑娘有興趣了。」
說的有理。雲靜腹誹了伊蓮錦一遍,她又冷笑出聲。
說不定她這樣巴巴地湊上去,他更不喜歡自己。可自己卻要靠近他,得到他家裡下人的名單,這樣才能找得到那個知情的下人。可是自己應該如何是好?
不等雲靜想出對策來,穆千塵已推門而入。
「與伊世子相處的可好?」穆千塵語氣冰冷。
「不好。」雲靜比他更冰冷。
穆千塵後牙緊咬,看着自己眼前的女子如此不在意自己,他一甩袖出門往書房去。
穆千塵走後云云靜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後悔萬分,何苦要惹惱穆千塵,自己好多事情還要靠他來幫忙呢!
「墨白!」雲靜喚道。
「你家小姐要哄太子爺開心,你可有辦法?」雲靜深呼吸,整理被伊蓮錦弄亂的思緒。
墨白歪着腦袋想了一通,突然說:「二小姐,太子爺的生辰快到了。只是太子爺的生辰會在宮裡設宴。二小姐不是命婦,怕是不能參加的。」
雲靜輕笑:「這就好。」
墨白輕「咦」了一聲,沒有明白雲靜所言何意。
穆千塵對窗凝眉。
起風在穆千塵身子轉了數圈,然後開口:「太子爺,太子爺如此煩悶,所為何事?」
穆千塵扭頭看起風,一雙眸子閃爍了數下,他才問出口:「你家主子如何?」
起風撓頭,點着腦袋認真地道:「英明神武、玉樹臨風、氣質非凡、宛如天人……太子爺甚好,而且,將登大位。滿腹詩書,話說宮裡的那些小宮女見了太子那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