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立刻死去了,有的人因為中毒淺急於去求大夫去了。可是中毒的人那樣多,那些大夫怎麼看得過來?於是只有魯陽王這種達官貴族活了下來。
風語珏沒有死,因為他沒有來得及喝一口水便昏過去了。洛媽媽卻也沒有死,因為她太忙於招呼客人了。可她寧願中毒而死。
這一事,事牽魯陽王,洛媽媽因沒有死所以才作了罪魁禍首,被施以了剮刑。醉仙樓易主,麗娘也死了,魯陽王在這一事中喜歡上了風語珏。魯陽王托高人以游僧之名將風語珏贖出並收之為徒。
然而風語珏只記得自己受過的傷害,卻不記得魯陽王為他做過什麼了。
風語珏還在作惡夢,他已滿頭大汗。雲靜看他終於出汗了,心裡也就放心了。
大夫為風語珏掀開被子,風語珏一驚而起,兩個大夫被他嚇得幾步後退。
「師哥!」雲靜握了風語珏的手。
風語珏看了雲靜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手一揮,道:「除了靜兒以外,全部出去!」
子夏帶着兩個大夫往外面去了。雲蓉安想看看風語珏的情況,奈何風語珏誰都不想見。
「師哥,你感覺如何?」雲靜緊握着風語珏的手不放。風語珏不句語也不說,只是將頭埋在了雲靜的懷裡。
穆千塵想看一眼雲靜。她受了林夢瑤的為難,是不是會感覺到心裡難受。
房間裡空無一人,穆千塵叫了起風問:「雲姑娘呢?」
起風忙道:「主子稍等片刻,屬下這就去問。」
穆千塵在走廊里看雨,起風跑了來道:「說是出門去了。」
穆千塵心裡不悅,這樣的天氣,她又要到哪裡去。
「等她一回來,便告訴我。」穆千塵遠去,起風看穆千塵拐過走廊,他輕嘆着:「主子莫不是真的喜歡上雲姑娘了吧?」
一夜未合眼,雲靜親自給風語珏熬了粥。
雲靜往廚房外面去,雲蓉安出現在門口將她攔下。
「是蓉安?何事?」雲靜主動說話。她的父親於雲老爺子有恩,所以雲靜尊重她幾分,並不拿她當下人看。
「風公子如何?」雲蓉安問。
雲靜頭一歪:「你如此關心我師哥,可以親自去看看他啊。」
雲蓉安輕哼:「這個就不用你管了,我只知道他無事就好。」其實她又何償不想去看他,只是他不喜人親近,她恨不能是他的貼身婢女,如此還能離他近一些吧。
雲蓉安轉身,離她不遠處正有一女子。
一身清麗的碧綠,手握寶劍。
「大小姐!」雲蓉安行禮。
雲靜一驚,她上前幾步道:「大姐?你如何來了?」
此人正是武林第一美人,雲詩詩。
雲詩詩上步前來,步搖顫了兩顫:「蓉安不必多禮。」蓉安起身退下,雲詩詩將雲靜的手拉了問:「你都多少天不回家了,爺爺甚是想念。」
雲靜臉上一燒,只說:「只因近日練武練的辛勤。」
雲詩詩一笑,她牽着雲靜往風語珏的房間去:「語珏最近可好?」
雲靜一滯,他本來挺好,只是某人出現後,他便不好了。
雲詩詩的笑容溫暖,雲靜繞總是一臉清冷,見了雲詩詩也會帶上幾分笑容。身後的墨白拍着雲詩詩的馬屁:「大小姐真是越髮漂亮了!」
雲詩詩一笑,她點着墨白的鼻子說:「就你嘴甜!」
風語珏憶經在窗邊看到了雲詩詩,他急急披好了衣服。推開門,雖然風語珏的臉上還是慘白一片,可是他的眼睛卻十分有光彩。
「詩詩!」風語珏喊了一聲,聲音還帶着嘶啞。
雲詩詩一驚,她問:「語珏?你如何變成了這個樣子?你……」
「姐,他是病了。」雲靜向雲詩詩眨了眼,示意着她什麼。雲詩詩聰明絕頂,她又如何不知道能讓風語珏突然頹廢的,只有一個人。
雲詩詩忙換上一臉笑意:「快進屋吧,眼看這天也要涼了。等我有空時,再給語珏做一身衣服,父親從南方又賣了些新的料子,甚是好看,穿上也舒服。」
風語珏一笑,天色一暖。
雲蓉安在假山後面帶狠色,風語珏,一定要是她的。
雲靜在心裡唏噓。這便是美人的力量麼?風語珏一直對雲詩詩有意,這是眾人皆知的。只是他剛才還大病初癒,現在卻精神奕奕,這差別也未免太大了。
美人……
雲靜再看向雲詩詩,忽然心裡一動。伊蓮錦不是喜歡美人麼?她可不可以利用詩詩引出伊蓮錦……
可詩詩是她的姐姐……
雲靜一時呆住了,她該如何取捨……
雲詩詩看雲靜怔住,她碰了雲靜問:「靜兒!」
雲靜回過神來,一笑,掩藏了眼裡的神色。
太子入宮議事,雲靜站在太子府中,望向秦可兒園子的方向。
為何不一試?
雲靜帶墨白往那邊去,爾冬在月牙門口看到了雲靜。爾冬忙躬身禮行:「見過雲姑娘。」
雲靜輕應一聲,離開了秦令園。爾冬歪歪頭,不明白雲靜這是何意。
雲靜往自己的院子裡去,她不聲吩咐:「墨白,向我師哥借子素來,我要用他。」
墨白扶着雲靜往屋裡走,問:「小姐要用子素?」
雲靜點頭。
墨白又問:「是什麼事要用子素,墨白不能為小姐做嗎?」
雲靜嗔怒:「叫你去,你就去,怎麼那麼多話!」
墨白噤聲,一會兒,又道:「好吧。」
雲靜打着自己的小算盤,然後在心裡對雲詩詩說了一萬個對不起。她想雲詩詩一向寵她,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利用她的目的,想來她是不會怪自己的。
從小到大,哪一件事不是雲詩詩讓着她?雲靜知道,正因為自己是被收養的,雲家怕自己感覺寄人籬下,所對,對自己這個養女,竟要比雲詩詩還要好。
雖然身世慘然,但想起雲詩詩來,雲靜心裡一暖。
與子夏不同。子夏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總要跟在風語珏身後轉來轉去。子素是個極為沉默的人。他功夫甚至比自己還要好,而且子素一向在暗中行事。
雲靜要他查秦可兒。
秦令園裡。
秦可兒望着如血殘陽,爾冬對她披上了披風,輕聲囑咐:「小姐,天越發冷了,你身子單薄,莫要生病了。」
秦可兒沒有理會爾冬,她摩挲着自己手裡一個扇墜,長長的睫毛合下,一滴青淚滴在了石桌上。
一年前,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花旦。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只是在她有記憶時,她便在戲園子裡了。她喜歡台上那個唱青衣的人。
那是一個漂亮的男子。也是他,偷偷教自己唱戲。好多達官貴人會衝着那個青衣來,他們會為了看他而爭風吃醋。
傳說,其實那個青衣是個身份高貴的,只是因為他是庶子,所以家人將他流放。只是並不是將他送走,而是將他在精神上流放。讓他墮落,為的就是怕他威脅到嫡子。
他的母親是一個不能上檯面的低賤的女子,他因為身份,母親被當家主母所害,只為了他的名字上不上族譜,他的母親拼盡了生命。
他的母親去了,他的名字也上了族譜,只是他卻不想爭那些東西了。
於是他自甘墮落,成為了一名戲子,他看她可憐,教她唱戲。她與他,整整一年不相見了。
關於他的記憶,只有這個扇墜。
他的名字叫做蘇硯。
他是個性子極柔的男子,可也是個性子極剛烈的男子。
他一笑,春花有色,他一顰,青風有淚。
記得他細眉長目,記得他衣袂飄飄。
雲靜又無意間路過了秦令園,傍晚時,子素將一封書信交給了墨白,墨白又轉交給了雲靜。
蘇硯。
她也想見見這個男子。
雲靜吩咐墨白:「早些睡,明天我們去慶和戲園。」
墨白一臉迷茫:「小姐,你什麼時候喜歡聽戲了?」
雲靜流轉了一雙美目說:「就在剛才。」墨白宛然,她家小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天高,秋涼。
極遠就聽到了慶和戲班裡傳來的「咿呀」之聲,銅鑼鳴,梆子響。
想這裡入園竟要五兩銀子。
墨白跟在雲靜身後,暗叫一句:「好黑的戲園,竟然要五兩銀子!都是我兩個月的月錢了!」
雲靜默不作聲,只是坐在一個極不顯眼的位置,盯着台上的人看。
一齣戲唱罷,雲靜悄聲對墨白道:「你可是去後台看過了?」
墨白點了頭道:「奴婢去過了。後台比前面可要擠多了。那裡的人好像吵着要見一個名角兒,一個一個全是世家公子,真是世風日下。」
雲靜一笑:「既然他們都在這裡,那,那位名角兒就一定不在這裡。走,我們去落月湖。」
子素的信中說過,蘇硯常去落月湖。可雲並不敢肯定,他就一定在落月湖。她得賭一把。
落月湖邊,黃葉一地。
那個清麗如水的男子乘了一葉小舟在水上,舟下的波紋散開了一圈又一圈。
雲靜飛身上來,她腳尖點過水麵,落在了船尾。
男子身子一晃,他扶了船沿扭頭看向了雲靜,雲靜手一伸,將一個扁形的木盒拋出了手。男子下意識地一接,雲靜飛身離去。
男子起身看向雲靜,雲靜遠在落月亭。
將手裡的木盒打開,裡面是一套刷子。一般長短,卻是不同粗細。刷子也有大有小,最大如耳,最小如黃豆。
男子一笑,他雖然沒有見過這東西,可他卻也知道這是上妝用的。難得那女子有這樣新奇的想法,他也有心試一試,看它是不是得心應手。
只是男子有些奇怪,她想來也是喜歡自己的吧。只是她為何不與自己多說一句話呢?只是將東西扔下便離開了,她不想與自己共處麼?
看她的穿着,想來是貴人家的小姐,也怕別人看到與自己這樣低賤的人相處吧?
看着自己新奇的東西,他極想試上一試。想到那個女子,蘇硯又是一笑。那樣一具清冷的面孔下,想來竟有一顆赤熱的心,讓人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