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

胡家年輕一代眾人整齊排列在大門口,當先筆直站立着二十名身穿鎧甲的鐵甲衛,胡分海站在最前面,滿臉得意,意氣風發。

「出發!」

他大喝一聲,拔足飛奔,身後眾人齊齊跟上,大道長街立時捲起滔天煙塵。

普通的靈士,身體素質遠高常人,雙腿有力穩健,奔跑起來比馬兒還快,不過長途奔跑,卻比不上馬匹。

三月城離馬家莊不過幾十里路,不出半小時便可趕到,對這些青年一輩的體力造不成影響。

此去剿匪的人數在二百左右,再加上二十名鐵甲衛,對付那三百低階的強盜綽綽有餘,所以這次,有不少人都沒有去湊熱鬧。

這次血寨的人將胡家的商隊劫了之後,在馬家莊不遠的小山上,安營紮寨。

「哈哈,五當家的,果然只有三月城這塊地方有油水撈,不過,大當家的卻不讓我們在這裡劫掠。」

「乾的這一票,比幾個月加起來的還要多。」

「下次,還要再干一票大的,不能讓這裡太過平靜,否則別人要忘了我們血寨的名頭。」

一名名山賊大口喝酒,大口吃着肉,肆意談論着,都覺得心底暢快無比。

不過,相比這些山賊,獨眼卻顯得有點憂慮,大當家吩咐過不能將事情鬧大,但他當時腦門一熱,忘了後果,也不管是誰的商隊,一股腦就劫了下來。心中擔憂大當家會責怪,就想將人馬帶回臥牛崗,但見弟兄們個個興致高漲,倒不忍掃了他們的興,正躊躇不已。

正在這時,一行十騎人馬疾馳上山來,四周站崗警衛的山賊見到是自己人,紛紛讓開了道。

這十騎人馬暢通無阻地進了山,呼地躍下馬背,為首一人快速向着獨眼跑了過來。

獨眼眼皮一跳,他見這十名弟兄正是大當家的人,以為是大當家派人來責怪自己,趕緊讓自己回到臥牛崗,不由得憂心起來,但卻聽那人說道:「五當家的,大當家收到消息說胡家的人馬正向咱們趕來,他派我們十人來幫忙牽制那二十名鐵甲衛,讓你去對付一人。」

獨眼鬆了口氣,粗聲粗氣道:「大當家讓我對付誰?」

「胡天宇!」

一行二百人來到馬家莊停下,胡分海吩咐幾名鐵甲衛,出去探查血寨山賊蹤跡。

眼看着就要與山賊大戰一場,不少人眼中都綻放熾熱,躍躍欲試,三三兩兩地交談着,說等會要殺多少多少山賊云云,不亦說乎。

胡天宇背靠一棵樹,瞧眼看着人摸狗眼地指揮着的胡分海,嘴角撇了撇,接着便從世介中取出一個水袋,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清水。

過了一會,那兩名鐵甲衛飛奔回來,對胡分海說道:「我們並沒有在附近發現山賊,不過聽一名樵夫說,那血寨的人在西行兩里地的一座小山上紮營。」

胡分海點了點頭,回過頭對眾人道:「我們發現了血寨山賊的行蹤,這就出發,小心遭到埋伏。」

眾人齊聲應是,一個個臉上都帶着笑意,邁起整齊的腳步向去走着,神色輕鬆,仿似遊玩。

胡天宇蹙眉,那些山賊雖然實力低下,但是能在刀口浪尖上活到今日,豈能小覷?如若按照他們這些態度,遲早要壞事。當即他躍了身旁的一棵大樹,手腳齊出,往上攀爬,直上樹頂。

千里目,築建!

胡天宇眼睛四周出現戰法線痕,眺目望去,將千米之內的一切,盡收眼底,細微如雜草碎石也歷歷在目。

忽然,他目光一凝,發現了一些動靜,雙腳發力躍到另一棵筆直參天的樹木,手指用力扣進樹木之中,往上攀爬,到了樹木中部,終於讓他看見了前方遠處一處土坡後面的動靜。

那是一處弧形的斜坡,宛如一張大口,向着他們這個方向咬過來,似要一口將他們吞進去。

而那處斜坡後面,草叢縫隙之間,他若隱若現地看見,一大批山賊,如最有耐性的捕獵者趴伏着,一動不動,仿佛等待着獵物的到來。

胡天宇一驚,縱身躍上,跑到眾人之前,鄭重的道:「在前方千米外的一處山坡草叢後,有一批山賊埋伏在那裡。」

眾人一驚,隨即有人笑道:「胡扯,你是怎麼看到千米之外的動靜的,莫非人家還大搖大擺地站出來,被你看見。」

「就是。莫不是你神經兮兮,將一些野獸當做山賊了吧!」

眾人發出一陣鬨笑聲,什麼叫做埋伏?埋伏自然不讓人看見的,而相隔了這麼遠的距離,居然能發現對方的行蹤,就只靠他們這些靈墟境的還做不到。

胡分海若有所思,隨即喝道:「胡天宇,你別在這裡危言聳聽,打擊士氣。」

胡天宇心中惱怒,冷哼一聲,卻也沒有說什麼,退到一旁,心中在思索着,等一會應該如何應對。

眾人繼續往前走,胡分海下令大家小心前進,待到走到那處彎形土坡之前,突然喊停。

「馬隊長,如果我們碰上了血寨的人,務必請你們將獨眼拖住,我們這些小輩與他實力相差太遠,如果被他近身,隨時會出現傷亡。應該兵對兵,將對將,聽明白了沒有。」

那鐵甲衛中為首一位精瘦漢子躬身應命。

胡分海點了點頭,眼中划過一絲精芒,說道:「前面那處土坡形如大口,我們如果貿貿然進去,容易遭到圍堵埋伏,大家兵分兩路,從兩邊前行,如果山坡後面果真有埋伏,那我們可以形成合圍之勢,反包抄他們。」

眾人連稱大善,齊齊讚揚胡分海智勇雙全。

胡天宇冷眼旁觀,眼中露出不屑。本來是自己發現的山賊,現在被那傢伙轉了過概念,就成了對方的智謀了。

當即兩百餘人分成兩隊,從山坡兩端而上,順着隆起的地勢,漸漸形成合攏。

正在這時,山坡之後出現動靜,草叢中竄出一名名山賊,他們見這些胡家的小輩想包抄自己,自己一方本就弱小,若與之對拼,得不嘗試,紛紛向後逃出。

「殺……」

胡家的小輩們見到此等情形,士氣大振,便有人追殺了過去。

胡分海運用靈力至喉嚨,大叫出聲:「小心落入圈套,別追。」巨大的聲音擴散開去,眾人聽聞,當即停住腳步。

兩隊人馬重新合攏成一起,停在方才山賊埋伏的地方。

「分海哥果然是將帥之才。」

「真是料事如神。」

不少人見如此輕易便將山賊趕跑,一時間信心大增,心想這次有胡分海在,要將這些馬賊全殲,奪回那批貨當真是易如反掌,紛紛拍出了連環馬屁。

對於這些讚揚,那二十名鐵甲衛卻顯得不以為然,他們這些退伍的士兵,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雖然沒帶過兵打過仗,卻也見過豬跑。在他們眼裡胡分海的那些不過是小伎倆而已。

相反,包括馬隊長在內等一些鐵甲衛,都將目光射向呆在一旁的胡天宇身上,盡皆驚疑不已,不知道胡天宇究竟是如何發現這些山賊的。

胡分海心下得意,但臉上卻嚴肅無比,喝道:「別高興這麼早,我們還沒有將山賊進殲,奪回那批貨。」眾人立即閉上了嘴,不敢多言。

胡天宇運用千里目,觀察着四周的環境,並沒有發現什麼動靜,心中忽然生出疑惑:「那些埋伏的人,似乎有點少吧!這麼少的人,能達到什麼效果?只會白白送死而已。」

胡天宇鼻子抽了抽,目光一瞥,見到地上草堆之中,有一顆顆紫色的果子散落在各處地上,上面散發出幾乎不可聞的奇怪氣味。他蹲下身子,撿起一個放到鼻子邊上嗅了嗅。

確實,上面的確散發出一絲氣味。

胡天宇不由疑惑,掃視周圍,並沒有見到這些果子由哪些植物生長而出,顯然是被人扔到了這裡。

想到這裡他不由一驚,忙運轉靈力,查探體內情況,但見體內一切正常,當下皺起眉頭。

眾人繼續前進,漸漸地,與血寨山賊藏身的那座小山已不遠了。

胡天宇不時築建千里目查探情況,見沒有動靜,又陷入沉思,腦子中回想起方才一幕,總覺得有些不妥,心想,難道那些果子是那批山賊留下的?

他皺起眉頭,突然築建戰法,施展追風嗅,看看能不能聞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汗味。

現在日頭高照,天氣炎熱,眾人盡皆出汗。

胡天宇施展追風嗅,立時便嗅到了一股汗臭味,這汗臭味相當難聞,令他蹙起眉毛,隨即便將戰法撤去,鼻子抽了抽。

胡天宇突然臉色一變,只見隨着他撤去追風嗅後,四周人身上的汗臭味仿佛消失無影。這樣的情況相當詭異,照理說這麼多人,人人出汗,積聚起來的味道格外的重,即使沒有了追風嗅放大的嗅覺,也不應該什麼味道也聞不到。

胡天宇有些不信邪,抓起已經被汗水打濕的衣襟,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那汗臭味,消失了!

不止是汗臭味,胡天宇從一旁草堆中拔斷一根草,放到鼻子前,連那草的味道也沒有了。

氣味怎麼會消失?

是我們的嗅覺出現了問題?

胡天宇心中驟然生出一股不妙來,心中轉頭急速轉動,當即築建追風嗅,也不管四周的汗味是否很濃了,仔細嗅聞着周圍奇怪的味道,以防着了那些山賊的道。

隊伍繼續前行。

眾人來到一處樹林,這一路來行走速度極慢,走走停停。

胡分海也確實有點本事,再加之性格謹慎,一路上所發出的命令都井井有條,路途相安無事,儘管那些年輕子弟心中浮躁,恨不得立即衝到山賊跟前,大戰一場,但都讓他給強行壓制下來。

胡天宇自一踏進這處樹林起,便嗅到一股花香味。香味自前方幾百米傳過來,這讓他心中頓生警覺,爬到一棵樹上舉目眺望,卻見四周荒無人煙,不由疑惑。

進了這處樹林,胡分海也顯得相當謹慎,速度變得更慢了,騰騰挪挪的,仿若不前。

過了一會,胡天宇見那花香味越來越濃,接着身子生出一絲不對勁,有點無力的感覺,心中不由一驚。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自踏入破繭境之後,身體素質得到很大的提升,同時對於身體的感官的感應更加敏銳,要是身體出現異常,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而自他聞到那花香,到現在不過是過了幾十個呼吸的時間,身體便生出了乏力感來。

那花香有問題!

胡天宇當即想到問題關鍵。他施展追風嗅時,將幾百米外的花香聞到,所以他第一個感到不適,而現在他們已經踏入了花香的區域,只消吸入更多的香氣,便會令身體乏力,到時候山賊一擁而上,只有挨宰的份。

胡天宇立即撤去追風嗅,以免吸入更多的香味,讓得身體變得更加乏力。接着他從身上撕扯下一塊布片,用清水浸濕,包住了半張臉,阻擋香氣入鼻,隨即跑到眾人身前,叫道:「大家快用濕布蒙住鼻子,這裡有一種奇怪的香氣,能讓人力乏。」

他的身體敏銳,能在無大礙的情況下發現不妥,但是這些小輩卻沒有這樣的本事,待他們發現身體出現不對勁之後,想來已經倒在地上,任人宰割了。

眾人都吃了一驚,人人鼻子抽動,但哪裡有什麼花香的味道?想來又是胡天宇胡扯了。

「胡天宇,你不要再次譁眾取寵了,這裡那裡有花香味了?」

「我們和你一同前進,為什麼我們就沒有嗅到花香,沒有感覺到身體不適?」

「你是不是神經過敏,產生錯覺了。」

眾人發出一聲鬨笑,一來是因為他奇怪的言語,二來是他將濕布蒙在臉上,反倒像成了一名強盜。

胡分海心想他才是這支隊伍的指揮,而胡天宇對他指手畫腳,神色不悅,說道:「胡天宇你又搞什麼名堂,是不是怨我搶了你的位置走了,現在在亂指揮,過過癮?」

胡天宇目光如利劍般刺進胡分海心臟,冷冷的道:「這次,你們的生命並非我負責。信我者,則照辦,不信,死了也別怨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