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打了個手勢,讓小蓀出去。

小蓀端着水出去,並且順手把門關上。

「母親,你放心就是,我以前學過醫術,也學過針灸,我很有信心。」子安輕聲道。

夏夫人微微點頭,伸手理順她的頭髮,「孩子,為難你了,你替子安活着,受本該她要受的苦,真是委屈了你。」

「我樂意!」子安微微笑了。

至少,她終於不是孤兒了。

昨天,夏夫人便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兒了,記得當時夏夫人握住她的手,神色冰冷得像一塊冰雕。

然後,她說了一句,「我要替我的女兒報仇。」

聲音淡淡,卻是咬牙切齒般的恨。

如今,她們需要嚴防死守的是不能在這幾天之內,被相府的人下了毒手。

夏至苑兩個丫頭,小蓀是伺候她的,漱玉則是伺候母親,但是漱玉心頭高,傲慢得很,子安閱人無數,一眼便知道她不可信。

「母親,這幾日你要防着漱玉!」她叮囑道。

「知道了,睡吧!」夏夫人為她上好藥之後,輕聲道。

子安是真的累了,倦意湧上,頭一偏就睡了。

夏夫人一直坐在床邊,聽着子安均稱的呼吸聲響起,輕輕地撫摸着子安的臉,手指在傷口輕輕地滑過,淚水急急湧出。

她傷心,她恨,只是不願意在任何人面前落淚。

她也心疼眼前的這個姑娘,她如今受的這些苦,都本該是自己的女兒受的,死其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一直這樣窩囊飽受欺凌地活着,還不如痛快去了。

這兩日,並無人來打擾她們母女。

子安落了個清靜,可以靜心養傷並好好研究一下金針術。

夏夫人得知子安在宮裡被灌了紅花,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女子不能生育,這輩子就廢了。

她遇到了一個負心漢,但是不意味着這個世間的男子都是薄情郎,她還是很希望子安以後可以找到疼愛自己的男子。

第三天一早,漱玉便進來道:「大小姐,老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子安放下手中的書,與夏夫人對望了一眼。

「老夫人讓人過來傳話嗎?」子安問道。

漱玉說:「是的,奴婢剛出到花園,便見翠玉姑姑走過來,她見到奴婢,就說老夫人請你去一趟。」

「翠玉姑姑可有說什麼事?」子安沉聲問道。

這是第三天,最為關鍵的一天。

若是他們選擇在今天下手,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沒說!」

子安站起來,「那好,我過去一趟。」

夏夫人猛地站起來,「我與你一同前去。」

漱玉說:「夫人,翠玉姑姑說只讓大小姐去。」

子安安撫着夏夫人,「母親,不礙事的,我去一趟就是。」

夏夫人憂心忡忡地道:「子安,萬事小心。」

漱玉在旁邊聽着,笑了起來,「瞧夫人說得,不就是去給老夫人請安嗎?至於要小心不小心的嗎?」

子安沉下臉,「行了,你也別亂跑,好好打掃一下屋中的衛生。」

漱玉恭謹地應道:「知道了,大小姐,您去吧。」

子安對她的態度忽然發生轉變有些奇怪,往日叫她做事,總是拉長了臉應聲,如今卻如此乖巧恭順,子安心裡不由得留了幾分警惕。

因小蓀是子安的侍女,子安出門,小蓀自然是要跟着的。

到老夫人的屋中,門口站着幾個下人,見到她,神情頗為倨傲,老太太一向不喜歡吵雜,所以屋中也只有婆子和侍女,很少會這樣大陣仗。

第三天,終於要出手了。

翠玉姑姑就站在門口,見到她來,神情陰鬱地道:「大小姐進來吧。」

子安轉動了一下指環,大步進去。

屋中已經有好幾個人,老夫人坐在正中央的太師椅上,一名十五六的丫鬟半跪着給她捶腿。

夏丞相與玲瓏夫人分別坐在一側,正神色陰沉地看着她,尤其玲瓏夫人,看她的眼光就像要把她活剝生吞了一樣。

夏婉兒站在玲瓏夫人的身側,怨毒對看着她,她耳朵被包紮住,紗布外滲着血水。

「老夫人!」子安上前見禮,心頭卻是咯噔一聲,要對付她不用這麼多人的。

老夫人手裡拿着煙袋,指着旁邊的桌子道:「馬上就是觀音誕了,你罪孽深重,抄寫一下佛經以洗淨自身罪孽吧。」

桌面放着一疊宣紙,還有一本觀音經,子安緩緩地走過去,心頭卻是警鐘大作。

她坐下來,腦子飛快地轉着。

那天婚禮現場,她把休書給了那麼多人看,夏丞相要洗清自己構陷夫人的罪名,就必須坐實她通姦偷人。

這樣的話,那封休書就可以解釋過去了。

如今那邊只有漱玉和母親,小蓀和自己出來了,外面那麼多人盯着,就是放着她跑出去。

子安想到這裡,心中焦灼萬分,如今夏至苑一定被漱玉安排好了,還有,老太太身邊的翠玉姑姑也沒在,一定是有問題。

子安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但是也不能叫老夫人看出自己已經識破計謀。

她略一沉吟,忽地捂住肚子,「哎,我肚子好痛,老夫人,我得去個茅房。」

老夫人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忍一下就是。」

子安蹲下。身子,「這可忍不住,哎呀,快拉出來了,我就借用老夫人院子裡的茅房可以嗎?」

老夫人見她神色痛楚,不像作假,也怕她在這裡拉出來,便吩咐了身邊的藍玉姑姑,「你帶她去一趟茅房,看着她。」

藍玉道:「是,老夫人!」

子安捂住肚子走出去,口中對藍玉道:「有勞藍玉姑姑了。」

藍玉一臉厭惡地看着她,沒做聲,領着她就出了門。門外的小蓀見到子安出來,張望了一下,見沒讓她跟着,便站在原地不動。

茅房在院子的後右側,單獨的一家,是給下人專用的,主子用的則在屋中。

子安進去之後,又隔着門板對藍玉姑姑道:「這裡沒有手紙,藍玉姑姑可否幫我去取一下?」

藍玉不耐煩地道:「你怎麼那麼麻煩啊?」

子安哭喪着道:「我也不知道這裡沒有手紙,有勞姑姑了,否則回頭熏着老夫人也不好。」

藍玉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越是卑賤的人越是事兒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說完,氣呼呼地扭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