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他這麼問,秘書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卻在觸及他的黑眸時,嚇得收回了目光。
空氣短時間的沉默,一股冷氣自莫皓諶身上由內而外地發出,使得周圍的空氣都一下子冷了好幾度。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他卻覺得異常地漫長,猶如死刑犯等待自己死期一樣,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臉色黑得幾乎能夠滴出墨來,他冷冷地說:「還不快說!」
秘書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他有多久沒有見到莫總如此動怒的時候了,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女人。
不敢有絲毫的遲疑,他連忙開口,「是在林小姐的母親住院的一周後。由於林小姐那時剛剛畢業沒多久,在一家小的雜誌社當實習生,並沒有多少的工資,所以夜裡便去酒吧里兼職當陪酒,為她母親的病籌錢。」
當時他知道這些的時候也很震驚,他原以為自家的這個大boss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這個女人比他們家的大boss還要厲害,每天只休息三四個小時,其餘的時間全部都工作賺錢,簡直是現實中女版的拼命三郎。
像是永不停歇的機器人一樣,每天只知工作賺錢,從不談休息假期,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感到佩服啊。
果然……
黑眸閃了閃,原先打着節拍的手指逐漸蜷縮成拳,他原以為她是那種愛慕虛榮地女人,不接受他的錢,只是想要欲擒故縱,引起他的注意力罷了。
畢竟像她這樣的女人,他見得多了,每次到最後還不是緊緊地貼着他?
可現在看來,事情並不是這樣……
黑眸趨漸幽深,裡面含着莫名的光,莫皓諶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
想想那個女人站在醫院門口,想哭卻硬是控制着不哭的表情,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握住了一樣,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在酒吧里待了這麼久,那晚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個處兒,就已經足夠說明她不是個亂來的人兒。
可他當時竟一時生氣,那樣說了她,想必她心裡一定覺得委屈死了吧。
一面是母親的病急需要用錢,一面是別人的誤解和嘲諷,這段時間,那丫頭自己一個人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眼前忽然划過那張想哭卻又不敢哭的臉,他只感覺喉嚨澀澀的,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只能再重新將視線轉移到手中的資料上,以此來掩飾心裡的慌亂。
見他不說話,秘書本想識趣地離開,卻不想又被他的一句話叫住。
「資料上說她寫了一個劇本,投了多家出版社,但是都被拒收了,是嗎?」
兩隻手交疊在一起,他淡淡地開口,黝深的黑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心裡隱隱地有了一個想法。
想不到她還會寫劇本,倒真是有趣!
俊眉微鎖,被多家出版社拒絕,他剛剛好像看到她投的都是有名的出版社,像她這種小透明的作者,當然會讓人看都不看一眼地就拒絕了。
交不起治療費,就將她們趕出醫院,也就是說明她現在急缺錢,是嗎?
那他現在給她一個賺錢的機會,想必她也不會拒絕,如此,他也正好可以在這段期間觀察,她有沒有懷上自己的孩子。
薄唇微揚,他笑得猶如一個將所有事件掌控在一起的吸血鬼伯爵,滿滿的勝券在握。
「是的,董事長!」
雖然疑惑他為什麼會問資料上已經明顯列出來的信息,但是秘書還是恭敬地回答。
俊眉微皺,略微思索了一下,他說:「去給她打電話,說公司願意出雙倍的價格買下她的劇本,另外,如果可以,勸說她來公司上班,薪資待遇優厚。」
他特意囑咐道:「不要讓她知道,這些事情是我交代你的。」
想想到時候那個女人見到自己驚訝的表情,狹長的眸底就忍不住浮現了一絲笑意,應該會很有趣吧。
「是!」
秘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一個沒有名氣的劇本而已,莫總花這麼多錢買下幹嘛?
難道是因為那個女人寫的嗎?
也是,為了女人,莫總一向是慷慨大方地狠,只是從來都吝嗇將感情給別人。
心裡雖然很想問他為什麼這麼做,但是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並沒有這麼做。
「沒事了,你先離開吧。」
眼睛未從手上的資料上移開一下,他看都沒看秘書一眼就說道。
好久沒有見到對女人這麼認真的董事長了,秘書輕笑着搖了搖頭,聽話地打開門離開了。
資料上的照片是那個小傢伙留着黑直發,剪着齊劉海的照片,紅底照片,看起來比現在青澀了不少,應該是她大學時的照片。
想起初見她時,那女人穿着打扮的模樣,黑眸趨漸黝深,也不知那沒有幾兩肉的身體怎麼吸引了自己,舌尖輕舔了舔嘴唇,甚至…還有點懷念。
「多臟器衰竭綜合症」幾個字忽然進入了他的視線,眸光閃了閃,這就是她母親得的病嗎?
這個病他偶然間見過一次,說是得了這個病後,身體裡的各個器官都會逐漸老化,即使做了手術,也只是減緩它老化的速度而已,並不能徹底根治。
而且,這個手術的費用並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夠承擔的起的,最起碼,像林攸寧這種情況的家庭,是承擔不起的。
修長的手指在紙張上來回的摩挲着,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底複雜的情緒,那個小傢伙想哭又強忍着不哭的表情,又再一次地在他的腦海里浮現。
這一個多月,她一個人又是怎麼撐過來的呢?
像酒吧那種混亂的地方,肯定會有不少的人對她動手動腳的,以這丫頭的性格又是怎麼解決的呢?
想起初見她時,她慌忙地逃上自己的車的模樣,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她當時應該是正在被人追趕吧?
難道是因為她毆打了顧客?
莫皓諶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那丫頭的性格實在是太過剛硬,容不得有一絲的不好,所以在被騷擾了之後,毆打客人也很正常。
殊不知,在他想這些的時候,眼裡早已布滿了細密的笑意,就連嘴角都跟着止不住地上揚,快要咧到了耳根子上。
命運的齒輪無聲地轉動着,兩個毫無交集的人,此後將緊密地相連在一起,摩擦出盛大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