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隨意走着,五光十色的燈光點亮了城市,來往不絕車道上行人更顯孤單,帝都的萬家燈火,帶着一絲冷漠。夏以沫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卡里的錢這幾天因為住酒店都花了出去,帝都雖然安全,但女孩子晚上還是要小心點為好。
「師傅!」夏以沫招手攔下一輛出租。
「去哪裡?」
「金華。」
停留在金華區,驗證完身份進了去,很多別墅矗立,夏以沫終究是朝着某一處光亮走去。
夏家,自從母親不在了,她便被人送到了這裡。小時候,她想要吃糕點,可是管家說這不是給自己吃的,無論自己要什麼,他們都會以各種理由拒絕。
後來,夏以沫終於知道,不是自己做錯什麼,而是因為這裡的人都不喜歡自己,從一開始自己頂着私生女身份進這個家的時候,所有人就已經共通好了思想,以敵意和偏見對待自己。
夏以沫她之前一直認為姐姐是對自己好的,她還曾愧疚自責,覺得霸占了夏以琪的家,可到頭來,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別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委屈,不在乎自己的想法,終究是個外來客啊。
「還知道回來!」
未走進門,一道凌厲的聲音傳進了夏以沫的耳中。
夏以沫咬了咬微微發白的嘴唇,還是走了進去,一陣涼風嗖然劃了過來,她連忙避開。
「你憑什麼打我!」夏以沫瞪着張蓉。
「憑什麼打你?」張蓉覺得有些好笑,穿着得體的貴婦衣衫,睨着眼看着面前雖為狼狽確掛着精緻妝容的夏以沫:「今天宴會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
「那地方是你這個私生女能去的麼,竟給夏家丟臉!」
「是姐姐將請帖給我,讓我去的。」夏以沫回瞪回去,她可不要做受氣包。
「琪琪?這怎麼可能!」張蓉一聽是自己的女兒有些不太相信這種名流場所自己的女兒竟然會讓這個私生女去。
張蓉,是夏家夫人,夏以琪的生母,從自己進夏家的第一天開始,便是看着張蓉臉色度日,這種憋屈的生活持續了很長時間,寄人籬下,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這種感受。
當自己的母親被另一個女人以言語侮辱,而自己卻傻得不知道怎麼還口的時候,夏以沫連自己都討厭自己,她討厭自己沒有本事面對夏以琪母女,討厭自己活在別人的世界裡,討厭沒有辦法為母親說上一句公道話!所有人都說母親是狐狸精,是小三,她並不怪母親,只怪這名義上的父親實在是渣男。
算了,實在不想有太多的交集,夏以沫也真的是累了,她現在沒有心思對這對母展顏歡笑,更沒有心思來周旋這一切。至於張蓉是怎麼知道宴會上的事情,這些都不重要。
夏以沫呼了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不要和瘋婆娘講道理,並不搭理那還在咆哮的女人轉身上樓。
「夏以沫!你還有種了!不僅學會攀權附勢還學會撒謊了,洗澡的時候好好看看你自己,和你媽長得都是那一副狐狸精的樣子!不知恥!妄想釣到權少,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我告訴你夏以沫,你沒有資格!」
「……」
「砰——」
狠狠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聲音。
夏以沫再也撐不住了,連燈也沒有開,抱着腦袋靠着門滑下,蜷縮成一團,她只覺得渾身發冷,還有心裡的一股寒意,不禁回想,這些年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樓下,夏以琪出來,面色帶着怒氣:「媽,你不應該這麼輕易放過她的,你不知道她在宴會上有多麼囂張!」
「琪琪,她怎麼了?」張蓉馬上關懷地問道。
「她……她將一杯紅酒潑到了我的臉上,害我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人!」
一聽到這裡,張蓉哪裡忍得了,自己的女兒給人欺負了,這怎麼能夠忍氣吞聲,這便要衝到夏以沫的房間。
夏以琪拽住了她,「不過,這也不是一件糟糕透的事,葉楓為了我可是把她推倒了呢!估計她的心此時不知該多麼碎呢!」幸災樂禍着說道。
「剛才那個小賤人說是你讓她去的宴會我還有些不信,原來琪琪你是想要讓她在那些名流面前出醜啊!」
張蓉忽然明白過來剛才夏以沫說是夏以琪請她去宴會上的原因。
「是我讓那個賤人去的,本來想羞辱她一下,沒想到,沒想到她……她竟然敢那麼對我……」夏以琪說着說着一臉委屈地模樣。
「琪琪你放心,只要她還在咱們夏家,我們就有千百種方法來對付她,有她好受的!」張蓉惡狠狠地說着。
夏以沫幾乎一個晚上都沒有合眼,因為她一閉上眼睛就是夏以琪和葉楓膩歪一起的場景。
她做夢都想不到,那個曾經同她海誓山盟的男人,竟然會在一夜之間成為自己從前以為對自己相當不錯的姐姐的男朋友?不得不說,人生的翻轉簡直是令人措手不及。
每每想到那天晚上夏以琪和葉楓站在自己面前時的場景,夏以沫便不由得自嘲地苦笑幾聲,能怨誰呢,怨自己太信任夏以琪,還是怨葉楓不夠相信自己,他真的好無情!
門外不時傳來張蓉和夏以琪母子倆的聲音,這個家,她早就待夠了!
各種情緒齊齊湧上心頭,夏以沫心裡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既然待夠了,何必要這樣繼續委屈自己?反正現在也到了自食其力的年紀了,還有幾個月就要畢業,這會兒離開夏家,至少是餓不死自己的。
打定主意之後,夏以沫便從床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情緒,便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起來。
雖說夏以沫是這夏家的二千金,但是她過的生活同千金幾乎是不怎麼沾邊的,沒有那麼多的奢侈品,也沒有那麼多的名牌鞋包衣物,兩個行李箱便將所有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
此時,夏以沫猶豫地站在寫字檯旁,複雜的情感從眼睛裡傳達出來,呆呆地看着那個擺放在最醒眼位置的相框。
那個相框是他們從地攤上淘來的,她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兩個人一起去旅遊,路過一條專門賣紀念品的古街,她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古色古香的相框。相框是檀香木的,上面雕刻着許些滿天星,那不是機器的產物,是那個瘦小的老闆親手刻的。如何證明?夏以沫接着便將目光落到了那個相框的右下角,那裡有兩行細小的文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好俗吧!夏以沫苦笑了一下。
那還是她央求着那個老闆給額外刻上的,因此,這個相框便比原來貴了兩倍。
那張照片是一個遊客幫他們拍的,技術當真不怎麼樣,可是兩個人偏偏就那麼上相。
那個時候夏以沫還很青澀,葉楓將嘴唇湊到她的臉上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要躲,而葉楓的另一隻胳膊卻緊緊地圈住她,堵了她的後路。
喏,就是照片上的那樣,照片上,她的臉頰上還泛着兩抹紅暈。
不知怎的,看着那兩抹紅暈,夏以沫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名字:權子卿。
那天他讓自己下車的時候告訴她的,奇怪,為什麼會想起他的名字?或許是他幫了自己一把吧,那樣尷尬的情形之下,若是沒有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張照片上的兩個人滿臉都是青春的氣息,那個時候他告訴她一定會娶她,可是……
想到了這裡,夏以沫一把抄起那個相框,狠狠地往垃圾桶里扔去。
早餐時間。
保姆張媽早早地就將早飯準備好了。
還是慣例,先叫老爺和太太,再是大小姐夏以琪,再是大小姐夏以琪養的一隻寵物狗sunny。
再然後才是夏以沫。
下人們知道,這夏家的二千金不過就是個私生女,而今,她的生母已經不在了,夏老爺不過是可憐她才將她接進了夏家,一個寄人籬下的丫頭而已,討好她,還不如伺候好大小姐的寵物狗討得大小姐的歡心呢!
夏以沫坐在床上聽着外面的動靜,她不想早早地出去,若是她比她們早一步坐在餐桌旁的話,下人們便會露出一些十分難看的眼色。
下人們的眼色或許可以忽略,但是太太張蓉那冷嘲熱諷的話可就實在沒有辦法給忽略掉了。
聽到三個人都坐在餐桌上之後,夏以沫這才從臥室里出來。
「真是夠磨蹭的!」張蓉冷冷地道了句。
「那當然了,人家現在可是有靠山的了!」夏以琪嘲諷道。
夏以沫努力地抑制着心中的怒火:反正今天就能夠搬出去了,不要同她們一般見識!
夏通將報紙放下,「都少說兩句吧,吃個早飯還要這麼多話!」
夏以琪嘟了嘟嘴,便拿起一個雞蛋細細地剝起皮來。
「爸。」夏以沫在心中措辭了一下後才開腔道。
夏通抬起頭,迎上她堅定的目光,這樣的目光在她的眼中可是不多見的。
「嗯?」
「爸,我想搬出去住。」夏以沫躲開夏通的目光,低頭道。
房間裡頓時寂靜下來,連吃飯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不過,聽到這話的張蓉心裡卻是有些不安的,若是她真的搬出去了,以後怎麼管這個丫頭呢!況且,她同權子卿有了一夜情,若是權子卿真的成為了她的強大靠山,自己的女兒夏以琪怎麼辦?
「怎麼突然想搬出去?」夏通對於她的這突然的提議也感到十分困惑。
「快要畢業了,我想自己出去找找工作。」夏以沫按照之前在心中打好的底稿道。
「怎麼,我們夏家還不能夠給你一個體面的工作麼!」張蓉在一旁冷冷道。
「對啊,咱們夏家在這帝都好歹也是上屬的,你要自己出去找工作多給咱們家丟臉。」夏以琪附和着張蓉道。
「她們說的不無道理,以沫,工作問題,你不用自己考慮了,畢業後就在自家,而且你也很有實力,一步步總能夠做上來的。」夏通道。
夏以琪聽到這話心裡是很不舒服的,夏通的這一番話分明就是在肯定夏以沫。
「爸,我已經想好了,我行李都已經打包好了,您就不用再說了。況且,我要是能夠在別家的公司歷練一下的話,對以後回來在自家應該還是挺有幫助的。」
房間裡又是一片沉寂。
「以沫,你是覺得阿姨對你不好麼?」張蓉見硬的不行,於是便要嘗試一下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