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馬上收拾。」說着,急忙蹲下 身。

動作太大,傷口再度撕裂,雲漪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咬着牙,將湧上喉頭的呻 吟生生咽了回去。

埋頭,準備擦拭地板。

血液如同汩汩流淌的小溪,血珠砸在地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妖嬈的曼陀羅。

雲漪顧不得那麼多,只覺得頭頂上面目光灼灼,像是有火在燒。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連一張衛生紙都沒有,這滿地的血跡該如何收拾?

北離墨冷冷的聲音響起,「你就打算這麼蹲着?」

雲漪深呼吸了一口,抬頭對上北離墨的眼睛,目光澄澈,「你有衛生紙嗎?或者是家裡有拖把什麼的嗎?我手裡沒東西,不好收拾。」

這個女人腦迴路怎麼這麼……

奇怪?

北離墨微微咳了一聲,「我讓你去包紮。」

雲漪這才恍然大悟,指着被自己弄得一團糟的地板。

「可是這怎麼辦?」

「留着。」

雲漪一臉問號。

「北總,不好啦!你快上來看看吧,小少爺太能鬧騰了,我快招架不住了。」程正殺豬一般的嘶吼,從二樓傳下來。

北辰希戰鬥力太強,程正無奈只好搬救兵。

北離墨額頭上面的青筋突突直跳,是自己太寵着北辰希了嗎?才讓他如此蹬鼻子上臉。

抬腿就往樓上跑。

這就走了?

雲漪難以置信,自己的存在感就這麼低。

不過也好,少被注意一些,也就少吸引一些戰火。

北離墨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轉頭。冰冷的眼神直戳雲漪。

真是矯幸不過三秒。

雲漪不由得一個激靈,靜待後文。

「等你包紮完再收拾。」

說罷,北離墨邁着長腿大跨步的往樓上走。轉身消失在轉角,樓上折騰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果然,一物降一物。

雲漪不由得有些失落,自己缺席了北辰希的生命那麼久,也沒機會見識他的愛恨苦辣,哭笑八面。

正沉思着,徐媽打斷雲漪,「小姐,你趕緊跟我去包紮吧,你的傷口一直在流血。」

雲漪為了不再污濁北離墨家的地磚,終於妥協。

徐媽本來要幫雲漪上藥,結果被雲漪拒絕了。五年的腥風血雨,讓她早就養成了獨立自主的性格。

雲漪用雙氧水給自己清理傷口,錐心的疼痛從膝蓋傳來。

雲漪像個沒事人一樣,雖然蒼白着臉卻一聲不吭。

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有些急促。

雲漪還以為是北離墨,卻又不太像。

北離墨並不會這麼急躁,他走路從來步伐穩健。

「雲小姐,你這膝蓋是怎麼了?怎麼流這麼多血?」咋咋呼呼的聲音響起,語氣中的關心呼之欲出,和北離墨的冷淡完全相反

果然不是北離墨。

雲漪心中竟有些失落。

抬頭,寬慰的笑了笑,「沒什麼,不過是不小心摔了一下,磕破點皮。」

程正顯然不太信,「破皮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雲漪打着哈哈,「那就是順帶扯掉了一點肉。」

程正大概是信了,不忍看雲漪笨拙的裹着紗布,「你一個人上藥肯定不方便,我來幫你吧。」

雲漪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程正不依不饒,「沒關係,我不嫌累。」

雲漪無奈,再度拒絕,「真不用。」

話音未落,手中的紗布團就像是和她有仇一樣,滾落在地。

程正正好找到藉口,「你看吧,一個人總會不方便。」

被啪啪打臉的雲漪,終於不再堅持,「那麻煩你了。」

程正十分嫻熟地從藥箱裡面找出藥,迅速擰開瓶蓋,給雲漪敷上。

行動敏捷,動作乾脆。

「你忍着點,可能會有點疼。」

雲漪咬牙,沒事,你不用管我。」

「剛剛那個是止血的。」程正甚至都沒有看就從藥箱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中又抽出一瓶,「敷起來會有點疼,這會給你上一個止痛的。」

雲漪微微有些詫異,「你似乎對這些很清楚。」

程正倒是也不自謙,「辰希受傷都是我幫忙包紮,久而久之也就練出來了。」

辰希受傷?

雲漪眉頭不自覺的皺緊,「辰希他經常受傷嗎?」

程正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呵呵乾笑道,「也沒有,小孩子頑皮,總會磕着碰着。」

雲漪沉默不語,心中很不是滋味。

「辰希無論受再重的傷,流再多的血,硬是一聲不哭。」程正一點一點的把白色的粉末往雲漪的膝蓋上撒,「以前覺得怪,現在倒是明白了,這是遺傳吧,你們母子倆都這樣。」

程正漫不經心的話,像是一記重拳,砸在了雲漪的心臟上。

她以前也很怕疼,也曾因為被螞蟻咬了一下,就哇哇大叫。然而生活的重壓,把她逼成了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強人模樣。

可是北辰希呢?

他還那么小,為什麼也會如她一般忍氣吞聲?

「有時候有苦不說,不一定是因為堅強,或許是因為沒有撒嬌的人。」雲漪苦笑。

一個從小就沒有母親的男孩,受了傷又怎麼好意思向堅硬如鐵的父親哭訴呢?

程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也就趕緊閉嘴。默默的上藥包紮。

上完藥,程正一圈一圈的給雲漪纏上紗布,手法嫻熟得不像話。

一看就是經過千錘百鍊,雲漪的心臟現在就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樣,呼吸都困難。

程正自責不已,內疚自己不該亂說話。

兩人沉默,各有所思。

「北離墨呢?」雲漪突然想起這個男人已經上樓很久了。

「北總應該在上面哄辰希睡覺。」

雲漪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哄辰希睡覺?」

雲漪實在是想象不出北離墨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會說溫柔的話哄小孩子睡覺,至少無法想象北離墨給北辰希講故事唱歌的場景。

程正倒是習以為常,「對啊,找到你之前,北總一直都又當爹又當娘,雖然有保姆,但是他很多事情都是親力親為,不肯假手於人。」

攥着雲漪心臟的那雙手,似乎又緊了一些。雲漪越發的呼吸不暢。

這麼多年,她一直怪罪北離墨,怨恨北離墨毀了自己的整個人生。

可是,北離墨究竟又做錯了些什麼呢?不過是自己貪心不足,拿到了錢又忘了當年北離墨對於自己的幫助。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