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看着對一切都尚不知情的大兒子,看着如今還算是和和美美的家,心裡一陣悵然。
如果一切都還未開始,她是否還來得及改變這一切。
上輩子宋氏一雙巧嘴把她哄的昏了頭,以為她才是孝順的那個,銀子陸續給了她,老二老三的份也都進了她的口袋,最後房子也被她哄去了。而宋氏把東西都收入囊中後,就露出了本來面目,萬般嫌棄她不說,趁着幾個孩子都不在家,每日不給吃不給喝,想起來就扔點剩飯,寒冬臘月只給她一卷破蓆子,連床都沒得睡,最後害她生生凍死在屋裡!
想起這個,錦娘的臉色更差了,打掉兒子按摩的手,「跟你說話就只會嗯嗯嗯。大郎,咱們一大家子,都是從苦裡走出來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就娶了你媳婦。本想一家人能和樂融融的,日子好點差點都無所謂,但你媳婦這整天作妖的勁兒,遲早把家給弄散了。」
「娘,月娘是有些小毛病,我會幫她改,可也沒您說的那麼嚴重吧。」大郎向來平靜的眼神有些波動,「她是不是做了什麼樣不知道的,惹您生氣了?」
這話問的錦娘啞口無言,是啊,宋氏這些罪行都是以後做下的,現在不過是喜歡搬弄口舌偷奸耍滑剋扣公糧而已,雖然這在一般的莊戶人家已經不能算作「而已」,這樣的媳婦娶進門,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可惜宋氏一向巧言令色,把包括上輩子的她在內的所有人哄得團團轉,這才讓錦娘栽了個大跟頭。
還沒發生的事,她怎麼跟兒子說啊。
錦娘微微心虛,「以小見大,她一身毛病,再不改改以後作上天去。人說小時偷針長大偷金,她今日敢顛倒黑白誣陷老三家的,明日指不定把主意打到我頭上呢!」
想起宋氏那日看到她銀子時的貪婪目光,錦娘心下一沉。
「娘,她不會這樣的。」大郎憋出句話,「家裡都很尊敬娘。但今天的事,我會好好說說她,讓她給弟妹賠不是。」
錦娘的氣才慢慢平息下來,想着也過了許久,要去廚房看看飯做的怎麼樣了。
一進廚房,就看到李氏一個人在那忙碌,王三郎竟然也在,他日日遊手好閒不歸家,今天竟然回來了。
三郎正背着門口往嘴裡塞窩頭,剛嚼了兩下就「呸」的一口吐出來,對李氏罵道,「你這是做的什麼豬食?牙磣的很,這面怎麼磨的?我家娶了你,不知道幹活整天偷懶,真是白扔了一袋白面!」
李氏被罵的低下頭去,不敢還嘴。
錦娘在背後清了清嗓子,三郎馬上轉頭,一臉討好的笑,「娘,咋來這兒了,要啥吃的讓我婆娘給您送過去,咋勞煩娘親自跑一趟啊。」
錦娘提起一口氣,破口大罵,「怎麼,我是七老八十了還是瘸了癱了,平日裡你不着家,不知道你娘我也做活呢?」
「哎喲,娘,咋這麼大火氣?」三郎猛不丁被一頓說,還沒擦乾淨腦門上的口水,就上前挽住錦娘的胳膊,「是不是張氏惹您生氣了,我就知道她粗手粗腳,上不得台面,娘放心,我一會就去教訓她。」
「什麼?」錦娘拉長調子反問一聲,鳳眼凌厲一橫,摸上三郎的耳朵就拽,「你還會打婆娘了?誰教的你?你倒成了王家第一個會打婆娘的男人,真是威風啊!」
「不是,娘!」三郎被拽的嗷嗷叫,最後脾氣也上來了,一跺腳心一橫,「您也不看看她什麼身板,我什麼身板,我能打得過她?娘,您給我娶一個這樣的媳婦,讓我以後可怎麼過?不求娶個像大嫂一樣溫柔知禮的,好歹也要能入眼吧。」
錦娘冷笑着鬆開手,看着慘叫着揉耳朵的三郎,「那你怎麼不看看自己?自己跟個小雞仔似的,找媳婦還要這麼多條件,你覺得別人能看上你?」
她這話說的有點傷人,三郎被激的眼一紅,「娘,我再不好也是你生的,生成啥樣又不是我拿主意,你哪能這麼說我?」
錦娘換以前肯定心軟了,如今想着要好好敲打敲打三郎,不然他以後真要休妻了。
「李氏也是爹生父母養的,自己生成啥樣她就能拿主意了?你能說她,我就不能說你?咱們莊戶人,娶媳婦就看是不是踏實能幹,你媳婦嫁過來的這些時日,家裡上上下下的活都包攬了,就差沒下地了,咋地,我看你還能挑出錯來?這面是昨天我看你大嫂沒事做,讓她磨的,怎麼,你有本事,你去數落她去啊。」
李氏眼圈一紅,她嫁過來統共沒聽到幾句好話,沒想到自己做的婆婆都看在眼裡,心裡不禁暖融融的。
「娘,是我錯了,您別生氣。」三郎看錦娘氣得面紅氣粗,到底孩子都是極孝順的,連聲認錯,「可勁兒揪我的耳朵,可別把自己氣壞了。」
錦娘看他這機靈勁兒,忍住笑意,她之前因小兒子一直瘦瘦小小的,也就偏疼了些小兒子,把他養的性子極不着調,想起上輩子他老是閒逛惹到的那些狐朋狗友,錦娘心下一慌,脫口而出道,「從今往後你哪兒也別去,就在家待着,幫襯你大哥。給你找了這麼多個活,你都是干兩天就沒影了,真是天生莊稼漢的命。」
三郎暗道不妙,「娘啊,別,我錯了。」
可惜錦娘只當沒聽見,頭也不回的回房了。
大郎看時日還早,先回房把把式放下了。轉頭看着宋氏在床上做針線活,露出一雙白嫩嫩的腳丫,細嫩的不像村裡的姑娘,倒像城裡的小姐。
大郎見了,到嘴的話就又咽了回去。
宋氏看到大郎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腳,輕笑了一聲,緩緩把腳伸出去,搖晃了兩下,嘴裡故意說着,「大郎,愣在那兒幹什麼呀。」
大郎走過去攥住那雙腳,揉搓了幾下,手上的繭子磨的宋氏咯咯直笑,「大郎,癢。」